日记·一
有时当他们在晚上关掉灯以后,我在床上坐者,看着窗外的高速公路,我把枕头垫高,把手靠在脑后靠在床上,浮想联翩。这是很好的时刻,病房里静悄悄的。除了门外护士的脚步声以外没有任何声音。我让我的思想自由地在窗外飘浮。从窗外草地到暗淡的公路。我喜欢车疾驰而过声音和幻影,车在公路上飞快地掠过,其中我最喜欢大卡车。他们车灯闪亮,引擎强劲,声音洪亮。我记得我的白天也经常看的,这条高速公路。在这个地方很是无聊,特别是我被移动到单人间以后,我可以到其他的病房和别人来一盘跳棋,或者是纸牌。不过很快我就厌倦了。有些人在病房里看电视,但我的病房里没有。从我来之后这一层里面就没有我的同龄人。那时人会在五楼的精神科。我之所以在这个房间里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把我怎么办。真正的有趣的地方事务和布朗医生的相处。他就是那个想找出克拉部到底怎么了的人。至今我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,因为他非常容易被别人看透。当我看出来他的地位和他的任务,我就带上一副相应的面具。做出一幅很诚恳的样子有利于事情的发展。可能我要解释一下,他可能是父亲,朋友,或者长官。他没有什么信仰。当他扮演父亲的角色时他掌握着所有的权利,对我显示出无限的关怀。他还会控制所有的讨论(如果你还能把那些对话叫做讨论的话)而且不露声色。作为朋友,他是非常搞笑的。它会把自己当作我的一个同伴,说一些只有少年人才懂的“黑话”。他从电影中学到的台词也常常向我卖弄。上一次他甚至对我说我是个“好家伙”。我当即倒了下去,幸运的是当时我已走到了门口,没有弄出什么事。只是他的护士冷冷地看了我一眼。长官这种角色是最难对付的,因为它不会按照常规方法作事,还有时候他会生气。我尽量不让他表现出长官的样子,因为那是我最大的威胁。所以我和他玩着一场游戏,用我的规则,我知道这是比较自私的行为,但是我必须这么做。因为它不听从任何意见,把我当做一个小孩。我曾经尝试与他沟通,但是失败了。还有一次甚至问我:“你为什么想死?”我告诉他我不想死,但他不听我说的话。还是继续他的长篇大论,搬出了什么三条原则,想从我的话里找空子。正像大多数的成年人一样,他认为青少年都容易被控制。他认为可以用X
光线照出我的感觉。我的同龄人可能并不知道怎么去应付政治上的问题,但是我们至少能控制我们的感情。上一次他扮演父亲的角色时,他像往常一样让我在他的办公室外面等着,当我进去时,他用它所特有的姿势坐在桌子后面。看到他的办公室里就可以知道,她在那里实在是没有干什么事。在那张巨大的桌面上,有一台电话;一个台灯;一些草稿纸;基本空白的计划书,还有一个干净的烟灰缸。每天这些东西都在同样的位置上。我曾经试着把那个烟灰缸用火柴头填满,但奇迹般地是,第二天它又干净如初了。他的服装也一成不变,三件式西装;黑领带白衬衫,他戴着眼镜,但眼镜经常向下滑。他还是四分之三个光头-
虽然他自己不承认。 其实,布郎医生更像一个偷进办公室做一把老板梦的超重小学生,我一直怀疑当他坐在老板椅上时他的脚能不能碰到地面。椅子的背很高,所以他看起来像是陷进了椅子一般。 那天他看起来十足是个父亲。他把我的坐位向左移了一下,好让我们更容易"打破坚冰":过得还好吗?吃饭怎么样?然后他就转入正题了。 "顺便说一下,关于抽烟的事我想和你谈谈。"他把手靠在椅子上,至于我,我当时正往我的烟简内放烟草。对于一个左手受伤并只有三只手指的人来说,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。
我点着了烟斗,吸了一口烟。我尝试着把烟灰倒进烟灰缸里——但是失败了。
“你的健康正在受到影响,”他又说,“两个星期前到现在你一直受到细心的照顾,当然你我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。你正在培养一个很难改正的习惯。”
我努力挤出一个很天真的微笑。
“不要着急,老—医生,我不准备长期抽烟的。再说,我在《科学加拿大人》上看到,抽烟斗的人的肺癌的危险比抽纸烟的人低百分之八十七点九。”
这当然是个谎言,但我认为他无法遍览群书的。我个人认为那个多出来的0.9%编得很不错。
“不管怎么样,我喜欢抽烟。可以抵消这个危险。你认为这烟口味怎么样?”
他肯定不会说这烟难吸的,因为他自己就抽烟。他说:“实际上,味道很不错。”
在他开始攻击前我又说:“我知道抽烟是坏习惯。但是很多人都有这个那个的坏习惯的,是不是?”
“我想是的吧。”
我继续攻击:“那么你有什么坏习惯呢?我肯定那无关痛痒的。”然后我用更虔诚的语调说:“我不是什么偷窥狂,我只是好奇而已。”
我不停地问着问题,尤其是当他扮演着朋友或父亲的角色时,他肯定要回答的,因为如果他不回答的话,那他就不占优势了。他想创造一种愉快的气氛。这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。他会生气的,那只是时间问题。还有,不停地问问题可以把我置于主动。他现在只好寻找另外的机会了。
“我想,我们好像不是来谈论我的,是不是啊,弗兰克林?”他开始使用修辞问句了,想来和我迂回作战。他又想把话题转回到我的烟斗上“我只是对你的烟斗感兴趣,看起来很旧了。是不是欧石南根烟斗?”
我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:“我不知道,什么是石南?”
“是一种木头,它的根可以用来做烟斗。最好的石南来自地中海地区。那种——”他突然话头一转,“木头是很珍贵的,是不是别人送你的呢?”
知道我的意思了吗?这烟斗当然是一个礼物,但是我不会告诉他的。这是他的一种计策。他问我关于烟斗的事情是用来套我的话。切,我老早就知道了。
“哦”,我笑着说道,“我好像整个儿都记不得了呢,我的记忆有点混乱了,我不知道为什么。”
布朗先生靠在扶手椅里,手指交错,当我告诉他我不记得什么事情时,他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望着我。把身子靠过来,定定地望着我。
“你是记得的,弗兰克林。你记得的。”他喊了起来。“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了,当我们的心不想回忆某事时,就会出现记忆空白,那是心灵的一种保护措施。我告诉过你的,弗兰克林。”
“哦,是的,我都快忘记了。”
他好像没听到我在说什么,他坐回椅子上,说道:“弗兰克林,我们的记忆空白是否有选择性呢?”
“医生?”我现在正在争取时间,烟已经抽完了,我从口袋里拿了一根火柴,在他的办公桌边划了一下。他表面上不动声色,但是我可以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。
“我的意思是,我认为你在逗我玩呢。你忘了在特定时间发生的特定的事情。”
“你是什么意思?”我天真地问道。“你不是问我关于烟斗的事情吗——”
“听着,弗兰克林,不要管什么烟斗了。”他用那种长官的音调说:“我们已经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了。”
“是的”我插嘴说到,“我很喜欢——”
“不要插嘴,”他喊道“听着,我对你的进程很不满意,弗兰克林,一点都不满意。你一直在拒绝我的帮助。但是你必须面对它。我们逃避自己的问题。你到这医院的时候身体状况很差。没有人知道你这几个月来都干了什么。你也不肯告诉我们。你假装——不错,假装——忘记了一切。你根本不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,你也不告诉我们你为什么离家出走。你也不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结束自己的生命。你以为没有人可以看见你左腕上的伤疤吗?还有——”
“够了,布朗医生”我突然说道,把烟斗收了起来,我已经受够了。
“不要打断我,坐下。”
“我不会坐下的。不要在命令我了,你以为你是谁?你以为你可以一天天控制我吗?你根本不了解我!你没有把我当一个人来看!你以为我就向楼上的那几个疯子一样?”
我已经到了极限,不吐不快了。
“从一开始你就认为我是个两岁小孩,我要对你这个陌生人敞开心扉?你都认为我是个自杀者了。那你为什么还问我问题?为什么?——”
“我认为我们该停止了,”他恢复了冷静“你是一个很难缠的男——”
“而你,就是一个····@#$%*”
我把烟斗往嘴里一塞,扬长而去,门在身后关上了。
当我回顾往事时,我突然想,如果布朗先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话,我会不会把事情告诉他呢?你是不会知道的。有些事你会与人分享。有一些记忆一定要让别人知道才是完整的。但有的时候,事情是如此特别。你会一直把他们埋在心底,永远。
但是,这样的话,旧的记忆就会被新的记忆所取代了。直到它们被慢慢遗忘。
这就是我写这些日记的原因,就像我们的家庭作业。不过,这是来真的了。